在一种有排名的学校体系里面,老师把好学生或者坏学生分出来,是为了彰显世界已经足够复杂,只有有知识的人才能去统治和理解他,以及将所谓的失败的学生的过错归咎于他们自身。传统的教师,最喜欢的就是把一个东西拆成两半,例如记忆力和智力不一样,想象力和理解不理解力不一样……通过这种二分法或者这种把什么事情都分出一个优劣的方式,传统的教师在稳定他的权威,因为只有他才可以分辨这二者的所谓的区别。
讲解并不是一种教育的过程,可能反而是一种教育的神话。他暗示的是只有讲解的人能够去理解这套教材,而学生在一定程度上是无能的。依靠讲解了,孩子们并没有学到知识,而是学到了依赖讲解的感觉,只是有一种对自己不自信。讲解勾住的是一种学校和教育体系的权威,然而实际上人不需要依赖学校去完成所有事情,能让人明白这种独立性的教育才是解放性的教育。
被解放者的根本能力,是成为解放者。他不是去讲解知识,而是让每个人看到自己的潜力。这和很多教练在做的事情不一样,教练喜欢说:“这些你只有从我这里才能学到。”但解放的教师会说:“你可以学到任何人、任何学者、任何智力的人都能学到的。”这么一想,我大一的老师Judith Glantzman其实就是在做一种智力解放的事情。她没有教我任何东西,却又教了我最多的东西。因为她让我发现我能通过自己的努力去做出有意思的艺术,而不需去追求老师的肯定。
那么老师到底需要做什么呢?老师需要做的事给学生设置合适的挑战,让他们自己跨越过去。教师与学生之间,应当只存在意志力(自律能力之间的区别),而不应由智力的优劣来划分。这样会造成教师对学生的钝化。
对于他人的钝化,也在钝化自己。因为这些老师断绝了一些和他同等聪明的人的交流。其实没有人比其他人更聪明,只有某些人比某些人没有自信。从这一点来说,艺术是一个比较得到解放了的学科,因为学艺术的都确信,任何人只要想学,都可以学艺术。现在的艺术学习的氛围本质上是一种智力解放的氛围。
所谓的自由的学习,其实就是把学习的主动权交给了学生。只要有书本,有教材,教师可以去教自己不知道的任何事情,只要它提出问题并制造学习的契机和条件。这就像一个制片的工作,它并不负责里面的智力工作,而是负责创造智力可以被发挥的发展的舞台。
教师最重要的作用,其实是询问。教授的能力其实是问问题的能力,特别是这不能是诱导式的问题。这对于一个博学的教授反而很困难,因为ta往往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从这个意义上来说,传统的教育方式中的学生其实才是真正的“老师”,因为他们才可以问出不带预判的问题,好像真的完全不知道这个答案一样,不断去逼问学生问题。如果学生答错了或许也没关系,之后ta会通过别的矛盾意识到错误。由学生来带老师——最好的学习方法就是自学,并尝试教授他人。学习的过程其实就是复述和解释。这和卡片笔记法里说到的复述和presentation的概念类似。
雅科托对学生会问一系列问题,开头的主语都是你:你确定你看到的就是这个吗?你对他怎么想?你不是一个可以思考的人吗?
雅科托的方法是让学生自己去言说,描述ta所观察到的一切。这是对于复述的终极运用,就像一个semester的课,老师什么都不讲,同学一直在做pre。看起来很daunting和混乱,实际上学生在教会自己,用他们本身的观察能力去学习新的事物。学习就是trial and fail and trial。
“按照能力所及来教”本身就是一种束缚。真正的教育应该是有教无类的。雅科托的教育方法不是从基础开始的,而是从内容开始的。他们可以在不懂荷兰语的情况下就开始读荷兰语的书,但只要他们对这个文本有兴趣,基础会自动浮现出来,问题也会自动浮现出来。雅科托的法则是:先学某件事,再将它联系到其余的一切,并依从这条原则:所有人都有同等的智力。
但最重要的不是程序,而是原则——是一种平等的原则。智力解放的教师对待学生,要像古典风格的作者对待读者一样,相信只要完整呈现,真理会自然浮现在对方的脑海中。
当然,教师另一个重要的工作就是像第二段所说,需要鼓励学生。只要老师相信学生能做到,他们自然会学会。然而平常的教学方法其实是不停地给学生灌输“你只有好好听老师的才能学会”的观点。
理解本质上是一种翻译活动,就是把原来的书籍文字,或者所观察到的东西用自己的话翻译过来,就像卡片笔记里所知道我们去做的那样多好也正如我现在在做的呀。
苏格拉底是我们经常会认为是优秀教师的范本,但他也会“挑选对话的对象”,这一点在《对空言说》中也被提到国。课堂中被召集的人,是通过“能力”被划分了阶层的人。这是一套“完整”的马术,最后的目的是为了确定某些人的知识权威,并用这个来驯服他的学生们。不是所有闻讯都是有解放意义的。苏格拉底的问话就没有,甚至带有一种更深层的钝化,正如一种“驯马术”。因为苏格拉底问的方式是作为一个有知者居高临下的“布施”,而不是一个普通人问另一个普通人的方法。普通人问普通人的时候会更有耐心,他会等待对方自己去找到答案还给他,不会像有知者那样问出一个个诱导性的问题。
每个人寻找真理的方式和轨迹是不一样的,如果有两个人的轨迹是一模一样的,那这就是钝化的结果。苏格拉底的教育方式,表面上看上去是普遍教育法,实际上是数码师的方法,他通过问话让学生一步一步按部就班的严丝合缝地走完他自己的思路。在这个人打到了最终的结果之后,他会欣喜,同学会对教师有一种仰慕。而这种仰慕就是终极的钝化,因为他发现只靠自己是不能走到这么远的。